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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隐瞒住,永远也不让刘启知道那句临终话。

她也是故意不肯让刘启来看自己养母最后一眼的,同时她还决定与这该死萨满教彻底决裂,因为这教派的愚昧,害死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最亲的亲人——她的阿妈,她恨萨满。

刘海三兄弟缔造的牧场设在夏野草原东部的土谷勒川外的多邻牧尼草原,牧场周围林立三十多家大小部落、十多个有姓氏的党那家族,情形复杂,可用“一分不合”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分是指一分再分,当年的党那王室为了温和地瓦解族长们的力量,仿中武帝“推恩令”,给了党那人分家的习俗,于是他们就不停地分家,领三个儿子,家业按照习俗就要分成三个,领有四个儿子,就分成四个,通常,领们又偏好美色,到了孙子八九十来个不在话下,虽先代们努力经营,却抵不住日趋分散的大势,而且他们越是起源一家,越容易失和,三代之内斗嘴,三代之后打仗。唯一例外的就是党那纳兰一部。例外不是因为纳兰氏不分家,而是因为他们是嫡系一支,有先东夏王室血统,于是那些分家分到势单力薄的家族需要别人的保护,便纷纷投效进来,然后纳兰部再分裂,虽然纳兰部也会分裂,但只允许其中一支以部嫡自称,也就分分合合,依然显得最大。

当然,这也和纳兰山雄本人有关。

非不世的******,一般的草原领在征战之中战死和被背叛的几率极高,更不要说困扰他们的女色和疾病。

偏偏纳兰山雄例外。

年轻时他有个好叔叔,一心辅助他,年长时他弟弟都还小,壮年时,中原皇帝担心边患,册封了他,等他上了年纪时,身体却又格外好,不好色,不悖乱,不懦弱,也不见太出色,处在群魔乱舞的草原,权执大部,未必是******就一定能生息部众,草原上没有不好战的******,征战越多,威名越大,没有有效的统治手段,最后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他的不张扬,不胡乱出头,到处与人结盟......给纳兰部迎来了三十五年的安静。

等于这几十年来,草原的下层贵族打得厉害,上头却很平稳,没有分裂代替的波澜。

当初刘海为老二在党那纳兰氏纳了一门亲事,仰仗着纳兰部族的亲戚,刘海以每年上缴固定的盐巴货物为条件交换了一块牧地,建起了牧场,建成调配转卖马匹的暂养地,是要像许多人家那样把家里富成牛羊成群,然而随着与中原牧场的往来,有靖康出产的粮食,兄弟友朋的强悍,竟收拢了部分草原人,形成聚落。

五月已是草长鹰飞的季节,原野一片欣荣。

花流霜(花倩儿)随着刘海到来,太阳即将西下,搭眼远望,只见余晖从远山外廓、人家,一直镀染到简单的围栏和牲畜,火一般的马上健儿追赶着马匹入圈,如浪潮般将光阴拖过,影错飞快,马群“哗啦啦”地似在流动。

她难免为自己的男人自豪。

正失神间,听到撅着屁股,自己滚下了马车的刘启感叹:“啊呜!好大好大的一只猪。”移目看去,那是一头被几缆毛绳束缚下的怪物。只见它满是皱褶的身体挣来挣去,将几只高矮不同的木柱晃得咯吱地响,错,大象!那大象似乎还没成年,四肢笨重,鼻子乱拐,天才知道怎么会被刘启误认为是头猪,此时,它就像听到刘启的话儿一样,正冲着老少三人大声嘶吼,声音特别而响亮。

花流霜是见过的,可赵嬷嬷却没见过,她伸出头朝吊在慢走的车上而后仆地的刘启怒,却只嚷了一半,就被吓了一跳。

远远里有人奔过来,看到刘海在赶着大马车,欢呼几声。

刘海停了车,回头掂了到处打滚的刘启,给来人安排了几句话,而后要了匹马,歇也不歇就往回赶。

刘启看着他走远,立刻兴高采烈地东趟西看。

他一口气跑到大象跟前,啧啧直叫,再环顾身旁,哈达达吠在十步开外,一步也不敢向前,他是觉得这动物应该像哈达达一样,全身长毛,却是看不到。

好奇是没穷尽的。

很快,他又想俯身看这怪物的脚掌和猪脚一样不一样,就弯腰在那家伙脚边数它有几根脚指头。

这大象,虽然还不大,又水土不服,却有好几匹马的个头,脚掌厚实,踏上小羊估计只留下一个饼儿。

花流霜只顾在自己男人的王国里惊叹,一转眼就现刘启向那头大象接近,呼喊已来不及。来接的男人以惊惧的喊叫反应:“坏了!”众人正不知道怎么接近时,一匹五花大马从一旁飞驰过来,套索在头顶飞舞。

刘启很快去摸大象的鼻子,刚接近,身子就被套索圈住,往后倒飞起来。

他啊啊叫着,脸色兴奋,直到圈中他腰部的武士将他提了起来。

一旁的草原男人纷纷赞叹:“辛燕老军中原来的,索却比一般的草原人还准!”

进了牧场,站在牧场中心的阁楼顶层,眼前更是开阔,丘陵下流过的小河缎带一样飘扬,马匹和远处的牛羊窝还在水湾处饮水,立于其上的花流霜始终不忍心收却自己的目光。这里没有墙壁,矗立在一座丘陵的最顶上,被牲畜栏包围。顶楼的外围还有风灯和鸽子笼。风灯不知道在黑夜中点亮给人看,还是在特殊时刻指挥大局;而那扑腾的鸽子腿上有环,看来是信鸽无疑。

刘启虽然从未来过,却好似很熟悉,立刻攀到一把椅子爬了上去,两只手的食指和无名指都自然地分开,夹握在椅子的细条上,也静静地远眺那远处白羊蓝天相接。

很久,很久,他终于忍不住了,问:“你看那是白云还是小羊?”

花流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现一群被夕阳烧赤的羊,然而眼神落在他叉开握凳的小手上,那手指头叉得别扭,却又可爱。她轻轻笑了一下,露出闪亮的玉齿,而后抱过刘启,用母亲才有的轻柔地亲昵:“来,小羊头!让阿妈亲亲!”

“不嘛!我要好好看看。”刘启不依地说,却还是被她揽住抱了去。

“你在看什么?”花流霜想不到刘启也有登高远眺的瘾。

“我在想这么多草可以烤多少只山羊!”刘启说。

说到吃的东西,他就忍不住想流口水,没出息到极点。花流霜见他一脸的馋像就生气,又一次觉得自己该尽到母亲该有的责任,早早调教出一匹虎狼,而不是一头猪,难怪他看大象也像猪。一个习武之人想要达到先天境界,就必须像刘启这般大小就开始磨砺心志,闻鸡而舞。可花流霜想到这里就头疼,这个孩子太聪明也太古怪,或许对习武产生那么一点兴趣,却总是不那么容易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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